到印度僅第三天,沿途的風景已經餵飽了數位相機的記憶卡,一百零一張照片吶,顧不了數位相機的生理時鐘,我的手指不斷地按下快門,記憶卡就被迫吞下這些風景。後來,風景真的被吃掉了,但不是裝進天狗的肚腹裡。

我走進招牌寫著「SONY」字樣的相機器材館,打算再買一張記憶卡,容納接下來七天的行旅:「one memory card……」印度老闆拉開各式抽屜,東翻西找,拆開新包裝,把一張簇新的記憶卡,塞進數位相機胸膛的一側,那張記憶卡的型號,很顯然與我的數位相機不符,卡在裡頭動彈不得。像在進行器官移植手術那般,印度老闆取來一堆鑷子和夾子,使勁地抽拔出記憶卡。足足花費了半小時。

連同原先的舊記憶卡,不知怎麼地,也被印度老闆夾壞了:「我在印度失憶了啊!」望著玻璃桌上損毀的兩張記憶卡,我無聲地吶喊,彷彿鑷子隱隱夾痛了聲帶。往後幾天,未到用餐時間,我總感覺特別飢餓,只好在路邊靜默地點餐:「甩皮鞭的流浪藝人兩位、車掌先生一位,不加味精。」「被烈日烤成八分熟的黑皮膚小女孩一個、額間的紅色幸運痣一枚、筆畫不停地繞路和迷路的印度文數個,加一點香料。」……代替記憶卡,逐日換得飽足感。

至於那台無法進食的數位相機,或許晉升到皮包骨的瑜伽士位階,打算留在印度深山的洞穴,潛心修行。

>>>>2008/8/31 聯合報 聯合副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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