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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什麼樣的作家,能讓台北國際書展會場起了騷亂,讓路過的人都駐足聆聽?什麼樣的演講,能讓讀者心滿意足,啟發思維,又能與過去所讀印證歷歷?

 

台北國際書展是台灣出版界年度盛事,出版社往往力邀重要作家現身會場。或許是感應到了廣大「迷」的翹首盼望,這次天下文化邀請秋雨到台灣訪問,書展這場演講,有限的空間,半個小時前座位就已被聽眾填滿,兩側出口和走道上也聚集了不少等候者,攜帶著好幾本專著以備簽名的,準備好錄音筆或紙本預備寫下筆記的,因為要見到崇拜的作家而興奮談論的…。演講開始後,一些路經的參觀者看到這擁擠的場面,也禁不住打聽是誰,聽到了是秋雨,大半也都留下來聽講,可見其魅力驚人。

 

 

開卷就得讀好書,人生應該奠基在高處

 

 

從《文化苦旅》到《借我一生》,秋雨的散文,一向以其既能顯現個人的命運幽微,又能觀照大時代起伏與文化脈息著稱。本有學者身分的他,在豐富的人生閱歷下談閱讀,往往使讀者有醍醐之感。在書展中和讀者面對面,秋雨分享他對於閱讀的體會酖酖特別是,當世事紛紜,眾聲喧嘩,如何在書頁書香中找到屬於自己的一個沉靜的空間?

 

 

第一是盡量找好的書來閱讀。這句話聽來簡單,仔細想想,古人說「開卷有益」,是因為當時出版印刷不那麼發達,知識量不那麼壓迫,好書的比例是高的;這十幾年來資訊爆炸,好書固然也增加了,卻遠遠不及壞書增加的速度和數量。有些讀者以為好書是比較困難的,所以先讀第三流書,再讀第二流書,打算程度提高了,才讀第一流書,其實這是錯誤的想法。開卷就得讀好書,人生應該奠基在高處,讓知識的舵帶領我們前往想望的彼岸。

 

 

延續讀好書的觀念,再來就是,書要讀得少一點、精一點。「這就牽涉到選擇的功夫了」,秋雨認為,面對那麼大的出版量,必得培養分辨擇取、去蕪存菁的能力,才能找到對自己有益的書籍。可以說,閱讀有時不是堆積東西、而是去除東西;不一定是「加法」、而是「減法」。最後留下來,真正進入血脈的,卻是璀璨精緻的。少而精之外,還要進一步求閱讀的系統化,而非浮泛地東碰一下西碰一下:「曾有一位大學圖書館的教授告訴我,他可以從學生借的書判斷這個學生將來有沒有出息。完全不借書的學生,不在學問下力氣;每天得來借書換書去看的,表示心還不定,沒有方向,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走;倒是借的書之間彼此相關,且有旁通深拓之勢,那這個學生是知道怎麼讀書的,將來必然在學問上大有出息。」

 

 

尋找能與自己的知識結構、生命結構相呼應的好書

 

 

大多數的讀者還會面臨一個問題:這本書很重要,內容豐富,是本好書,可是我怎麼就是讀不進去。怎麼辦?是不是要囫圇吞棗、生剝硬啃?

 

 

「要讀自己看得下去的書」,秋雨說,第一流書的數量就已經不少了,但並非每大師都和自己有緣分。硬讀的結果,損害了自己,也損害了大師,自己花了時間,滿腔苦惱,又可能對經典產生誤解。事實上,找書其實就是找自己,我們都在尋找能與自己的知識結構、生命結構相呼應的好書。然而,生命是變化的,現在不能產生同感的作品,可能過了兩年,生命經歷不同了,反而能夠契合。進入經典是需要時間的,需要的不只是閱讀和思考的時間,還包括心靈歧途上彼此終於交會的等待過程。

 

 

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,幾次因緣際會,讓秋雨有了三次潛心讀書的機會,他笑稱這是「封山」;生活為現實事務籠罩,且關乎謀生或社會榮譽,使得個人的閱讀往往是片斷的,「封山」的經驗卻提供了一個安靜的道場,藉著讀書修持心的高度。文革時期,他曾在浙江奉化蔣經國先生所留下的圖書館內,浸淫滿室中國古代經典,奠定了對傳統體察與反思的基礎;文革之後,又曾花了好幾年時間,靠著勤勉的讀書態度和字典,閱讀西洋文學名著,開闊了文化眼界。後來,到香港講學,擁有較多機會接觸海外學人的著作,更讓他一頭栽進去,遊走於多元的異域視角。「這不只是為我自己補課」,自許為「文化推動者」的秋雨充滿了使命感:「事實上,也是為民族補課。」

 

 

找回那個失卻的精神核心

 

把近作《借我一生》定義為「記憶文學」,當中沒有任何一個名人,卻能鼓動讀者的胸懷,回過頭去探尋生命裡的優美或遺憾,以及其與時代互動的痕跡。秋雨說:「我讀過不少回憶錄,但是這些回憶錄往往寫太多大家都知道的事情,那是社會的集體記憶,變成意識形態的說明,個人卻淹沒了。回憶應該是更貼近血肉的。我認為這是一種人文悲劇。」所以,《借我一生》或者可以做一個小小的示範,「畢竟,記憶是個人的權利,記憶寫作的特點應該是著力於個人,帶出整個時代,而非著力於時代以帶出個人。」至於書寫中如何選擇記憶,則須倚賴長期的閱讀和思考所培養出的審美敏感與文學標準。

 

 

作為一名文化人,在變動的時代裡除了充實自我,也應該盡量提醒群眾去找回那個失卻的精神核心。「所以我寫作,也盡量到媒體上去談自己的理念和經驗。希望藉由各種傳播管道,略盡力量。」稍早,秋雨曾到台灣佛光山盤桓,和星雲法師對談文學與宗教。他視文學和宗教為兩種足以重新點燃人心、尋找精神支撐點的文化力量,而閱讀,則是提高自我、沉澱喧嘩的最佳方式。

 

>>>>2005/02/27聯合報聯合副刊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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