臺灣原住民的語言自有特色,有時十分詩意。以前讀泰雅族作家瓦歷斯.諾幹的作品,裡面記載了一首雅美族的情歌:「我們的心正如站在崖邊,唯恐隨時跌下深淵」,覺得真是美極了。這一陣子能歌善舞的原住民歌手張惠妹無端捲入政治風暴,面對政客的無理取鬧,她只說「大人的事交給大人解決」,呂副總統將「大人」解釋為相對於小孩的成年人而言,其實,在我國詞義中,「大人」並不只這個意思而已。

 

「大人」早見於《易經》,在乾卦的卦辭中便有:「見龍在田,利見大人」之語,「大人」在這裡特指有德性、能造福天下的君王而言,後來漢朝的司馬相如寫了一篇〈大人賦〉,也就援引了這一個意思,只是司馬相如利用漢武帝喜好神仙的心理,在賦中特別加入了一些神仙幻境的描寫,使「大人」成為半神半人的神人了。另外在儒家的典籍裡,「大人」亦指有德性的君子,如《孟子》〈告子篇〉中說:「從其大體為大人,從其小體為小人」,這個「大人」,就是相對於不懂禮法之「小人」的君子。除了君王、神人與有德的君子這三個意思,傳統社會中也將家族中長輩稱為「大人」,有首古詩〈為焦仲卿妻作〉云:「三日斷五匹,大人故嫌遲」,意思說有位可憐的媳婦,三天內織了五匹布,但她的婆婆(也就是句中的「大人」)仍然嫌她動作慢、不勤勞。

 

不過最為我們所熟悉的「大人」,乃是戲劇裡的大官,在港星周星馳的電影或臺灣連續劇「包青天」中,最常聽見的台詞便是「冤枉啊!大人」,大概在封建制度裡,那些高高在上的「大人」們,總是枉顧現實,一意孤行,將升斗小民的生命、財產乃至於人格視為無物,任意凌踐,這也無怪乎戲劇電影中一聲「冤枉啊!大人」,總能敲響觀眾心底的那根幽絃。而日據時期的臺灣社會,也將警察稱為「大人」,這大約反應了小老百姓對掌權者的懼怕。賴和的小說《一桿秤仔》中,主角秦得參面對貪婪的巡警,雖然前一句大人後一句大人,但仍難逃被剝削與欺壓的命運,可見「大人」之語,在臺灣社會亦是強權橫行的代名詞。

 

我不知道張惠妹的「大人」所指為何,也不知道朝中政客以哪一種「大人」自居,不過品味一下現代「大人」們硬要別人表態以達到自己政治意圖的強橫言詞,阿妹如果學起《一桿秤仔》中的主角秦得參苦喊一聲「冤枉啊!大人」,不管是不是歌迷,大約都會為之感慨!

>>>>2004/8中國時報浮世繪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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